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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好文北京零点后

来源:特立尼达 时间:2021/12/27

不一样的新闻

不一样的诱惑

01JUST

北京零点后

文\王天挺

编辑:毛珺婷

很少有人能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片被辉煌灯火照亮的夜幕,既收获着生命,也迎接着死亡;它有着与生俱来的混乱,也有着与之抗衡的秩序;它成批量地生产繁华与梦想,也制造同等规模的欲望与颓丧;它冷眼旁观失败者的挣扎,也不吝于分享实现梦想者的喜悦。

新生命的诞生总是伴随着愉悦、痛楚与混乱,在深夜里尤是如此。医院,夜班助产士芦静所在的待产室就响起急促的警铃,正在休息的她会立刻起身撞开产房的门,开始自己的工作。“宝贝儿,再加把劲!”她那音域宽广的女高音在黑夜里有节奏地响起,直到新生婴儿更加高亢的哭声把它盖过去。

在北京的深夜,大多数即将临盆的孕妇都要拨打急救电话,然后搭乘呼啸医院,接受助产士们的帮助。急救车上的标准人员配置是一名医生,一名司机、一个担架工。

比如在北京市前门大街的急救中心里—这座中心拥有23辆救护车,2辆急救摩托和一架停在大厅里没有螺旋桨的直升机,32岁的值班医生陆毅就承担了这样的角色。

陆毅的团队大多数时候开一辆奔驰或雪佛兰的救护车,每公里收费5元钱和40元出诊费,有的时候则开一辆丰田,每公里只收2.5元和20元的出诊费——当患者病重到需要使用呼吸机时,每小时要增加20元。他们的车队在年总共发生刮蹭事故23次,不知为何,其中“48”号车碰撞次数最多,它的右前杠角、左前杠底脚、前景灯左侧、左后轮眉边和中门分别被刮蹭过。

急救医生会在凌晨1点去路边解救一名撕扯自己上衣的酒鬼,并看着他吐在价值8万元的史塞克轮滑式担架上;这个担架在两点的时候搭载了一名破水的孕妇,她的丈夫在旁边无法抑制地尖叫;到了3点,因为疲劳驾驶发生车祸导致的断手断腿情况就多了起来,伤员通常会医院。还有些时候,急救人员会在一名严重痔疮患者的强烈要求下,医院,然后站上两三个小时等待患者从担架上下来。他们也会碰到半夜打不着车回家假装脚扭打的家伙,或者是听到电话里一个快哭出来的男声:“我儿子快不行了!快来!”然后在开了一个多小时车,闯了10个红灯之后,发现他的儿子是只狗。

在北京这座城市里,平均每晚有人出生,99人死亡,这些生命大多医院的共个床位上,但也有一些例外。

比如位于城市北郊回龙观的自杀干预热线中心,4条线路平均每天深夜会接到45个电话,其中1.3个会是高危来电。“我就想在这个世上留下最后的声音。”——这是一个患重度抑郁症的女孩站在楼顶上打来的,她只想问一个“技术性问题”:她站的楼层跳下去是不是肯定会死。她只允许接线员最多说三句话。才工作两个月的接线员王景娜,把三句话说到了30分钟,最后让女孩放弃了自杀的念头。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些努力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成功。

北京的深夜默许着诞生与死亡的交替出现、秩序与混乱的共同存在,全城超过40万个的摄像头是相当可靠的见证者。除此之外,分布在这座城市万平方米面积和公里道路上的夜班巡警、公路交警和小区片警,也在默默守护着这座城市。

有时,他们要去追捕一个危险的杀人者,他刚刚在火车站售票厅用割喉的方式残忍杀死了一男一女两名乘客;有时他们会发现隐藏在人群中的女毒贩,并从她的文胸里搜出1斤重的冰毒;他们也会告诉你,在朝阳区香河路上,曾有一个专偷出租车的计价器和发票的小偷;而一名叫做杨海龙的中年人,正偷偷溜进一处新开的工地,用小铁锹、改锥、手电筒挖掘古瓷片,然后用鸡蛋清把碎瓷粘起来,白天拿去潘家园售卖。

深夜里,还有一些你意识不到的重要部门在默默运转。在东直门附近的北京油气调控中心,包括周晓莹在内的60名夜班天然气调度员,正在直接指挥多个天然气管道,为这座城市输送它赖以生存的血液(每小时平均输送万立方米)。而当夜间的修路工把一卡车沥青卸到地面时,北京冬夜的地面温度瞬间能达到摄氏度,如果不小心踩上去,2厘米厚胶靴底也会被融化。

在夜间的灯光卫星图上,北京城会呈现出一个类似于神龟的图案。组成这幅图案的是存在于公共建筑物里的约万个灯泡,和分布在全市区的18万余盏路灯,这些路灯由一个叫做北京市路灯管理处的部门负责。从年北京第一次出现电路灯开始,北京的路灯维修人员已经在深夜里穿梭了一百多年。

平均每年,北京的深夜会发生起火灾,其中40.5起是由于自燃而导致,而有55人会在半夜放火。大部分的火灾都会在一小时之内被北京市消防局的个消防中队、辆消防车扑灭。他们最新型的水泵能够覆盖两座国贸三期(北京现在的最高建筑,米)的高度,在个消防员中,至少有10人以上拥有六块腹肌。

北京几家都市报的热线部门,通常是这座城市里最先知道深夜发生的偷窃、命案与火灾的一批人。

于朝阳区建国路71号的法制晚报热线部,这个团队包括一个接热线电话的实习生、一个摄影记者和三个文字记者,他们的工作内容除了记者的本行外,有时会在凌晨两点救助一只受伤的猴子,或是在内河中帮助警察打捞刚刚发现的无名尸体。

在很多警察与记者没有注意到的豪华场所里,欲望正在不受约束地滋长。北京拥有63家五星级酒店和家四星级酒店,每间房每晚的平均消费分别是元和元——这只是官方数字。很少有人知道豪华酒店一个房间的单日成本只有元,其中毛巾和床单的清洁费用30元,供暖、照明、磨损折旧费15元,房间服务员的工资每打扫一间房大约是12元,而她使用的清洁用品只要3元钱。但这样一个房间每晚的价格大多在千元以上。在一些酒店,一张床在5年间要承受吨以上的睡眠重量,和0对以上做爱的情侣。

在北京夜间入住酒店的最多的外国人来自美国,其次是韩国人。但酒店员工们最欢迎的还是来自中东和俄罗斯的客人。一位来自俄罗斯的石油大亨在从酒店门口豪华轿车迈出第一步开始直到走进电梯,3分钟的时间一共给出了英镑的小费,所有的酒店员工都想方设法在他可能路过的地方出现。

深夜的遮蔽放纵了欲望与狂欢。一名服务人员发誓亲眼看到一位来自捷克的乐队成员把包括钢琴和架子鼓在内的全套家伙搬进了套房;几天前,还有1斤的Almas鱼子酱,2根特立尼达雪茄和4瓶Krug顶级香槟被一位来自南方的保险商人一次性买走,总价超过了10万元;而一个住在一晚要价人民币总统套间的金融高管,在喝掉迷你酒吧里的酒之后,把尿撒在了里面,反正大多数酒都是黄颜色。

北京每晚都有不同的盛大派对。在西北郊的一座高尔夫球场,个高尔夫球被塞入了发光的材料,30多个穿着亮片材料的女高尔夫球手同时击球,夜空中就像有流星划过;在位于万寿寺路甲1号的一栋豪宅里,两位没仔细看邀请函上标注是whiterussianparty(白色俄罗斯风)的女士,涂着黑指甲穿着黑丝来到现场。不过也不要紧,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场地中,正在进行更适合她们打扮的哥特风格派对。

没有人统计过北京有多少家酒吧。但在广渠门内大街16号,一名叫做周飞的调酒师能够用花椒打成泡沫,再以姜和薄荷搭配在一起,调出一款名为“川朝”的鸡尾酒;而在工体北路的一家酒吧里,一位姓张的网络通信工程师可以将15只骰子同时摇出最大点数。北京有上千个酒吧驻唱歌手,其中约有10多个能够唱出高难度的海豚音,但留着橙色的齐刘海,总是抽一支长10厘米、直径0.5厘米的Esse薄荷凉烟的酒吧驻唱歌手,或许只有这一个。

这个歌手是北京现代音乐学院的插班生,驻唱3年,在“月色”酒吧里,她的名字叫做娜娜。她拥有一支成员全部是天蝎座的乐队,他们这一周唱得最多的两首歌是《小情歌》和《我的歌声里》,分别唱了12和15遍。最近的一个晚上,她的身旁有25个骰子在同时晃动,4对客人在扯着嗓子讲话,还有1个正在毫无生气地进行攀爬的钢管舞女郎。一名陪酒的姑娘趁着男人上厕所的时候,偷偷往自己的酒杯里兑水,这事儿被发现的几率很小。

娜娜每天的生活从黑夜开始到黑夜结束。她一晚上能挣元,每月需要支付0元的合租租金。她盯着窗外卖气球的老太太,吐了个烟圈,相当梦幻地说了一句:“我看不到未来。”几天前她刚跟男朋友分手,因为他考上了公务员,她无法忍受两人地位的差距。那天晚上她唱的最后一首歌是《领悟》。歌词她多唱了一遍:“我们的爱若是错误,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若曾真心真意付出,就应该满足。”

当娜娜唱着《领悟》时,在北京的深夜里,庞大的失眠人群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瞪着天花板,如果能搜集起每天夜间在城市上空飘荡的数羊声,也许将是令人震耳欲聋的分贝。在这样的夜里,电台是寻求慰藉的最好方式之一。

零点之后,北京上空有60条调频电波和条中波相互交织在一起,其中调频.9兆赫属于一位叫做杨晨的电台主持人。在建国门外大街甲14号广播大厦一间门外有警卫站岗的直播间里,他主持一档名叫《有我陪着你》的两个小时的夜间聊天栏目,在6年的时间中,他总共说了0多次“发送短信HD+内容至10629”,触摸电台仪器的放电棒多次,上下推拉操控板上的18个键位无数次。

这天深夜的节目里,有多个睡不着的人发来了短信,其中有一个再过5个月就要高考的高中生、一个天亮就要领证还在担心嫁没嫁错人的女人。

小编推荐理由:数字巡起之舞不知不觉会给人带来心灵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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